《假如你有病》作者:精神病院二当家 文案: 丛潜莫名其妙住进了精神病院,这很倒霉 更倒霉地是遇到了一个时常骚扰他的变态室友 但最最倒霉的是,他发现好像所有人都想整死他 生存还是毁灭向来都是一个问题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丛潜;林雨 ┃ 配角:周护士;大板牙 ┃ 其它:人格分裂 第1章 骚扰   丛潜合上眼,刚有些睡意,就听见旁边床位上有了动静。   先是被子被揭开的声音,然后是人慢慢坐起来的衣料摩擦声,之后好大一会没声响。丛潜静静等了会,终于忍不住偏头去看,却见一个巨大的身影猛地朝自己扑过来,随着病床一阵嘎吱作响,尚未回过神,邻床的男人已经躺到自己怀里,一张脸正对着自己,看不清表情。   丛潜顿时胸口连同脑袋一并疼起来,他气沉丹田暗中酝酿着,打算一举把这精神病患扔回到自己床上去,或者扔到地上。   怀里的男人却好像忽然兴奋起来,他猛然撑着丛潜胸口坐起来,双手摸索着捧起丛潜的脸,痴笑了一会,开口:“爸爸,你终于肯陪我睡了”。   “......”   被按在床上的丛潜一口气噎在喉咙口,对于刚刚的粗暴想法顿时有点小内疚,心想对方毕竟是个精神病,是个可怜人,体谅一下没什么的。   于是他僵硬地伸出手,拍拍男人的胳膊:“这么大该自己睡了——爸爸今天累了,改天再陪你睡好不好?”   当然不好了,男人低下头,讨好万分地用脸去蹭丛潜的脖子。   ! !   丛潜感到浑身的汗毛都直立起来,片刻也忍不了。他一把推开身上的人,坐起来吼道:“滚回去,老子不跟你睡!”   邻床被推得一屁股摔倒在地,直愣愣坐着半晌没说话,也没别的动作,丛潜决定不管他,重新躺回床上,闭眼。直到听见男人的抽泣声,闷闷的,委屈极了一样,开始声音微弱,后来渐渐响亮起来,丛潜心里不胜其烦,于是又坐起来低声恐吓:“大男人哭什么哭!滚回去睡觉!不然揍你信不信?”。   男人的抽泣声中断了一下,然后哭得更猛烈了,丛潜只听得他嘴里呜呜咽咽拖着调,在静夜里别有一种悲切的悠扬感。于是更烦了,一伸手把人从地上拖起来,拽着胳膊拉到男人自己的床边:“睡觉,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见他固执地站着不肯动,丛潜心头火蹭得一下烧得更旺了,然而思量再三,还是硬生生克制住了动手的欲望,转而压住火气,努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一些:“你今天先自己睡,乖乖听我的话,我高兴了,以后经常陪你睡,你想哪天睡就哪天睡,行不行?”   以后?明天他就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丛潜打着算盘,在黑暗里耐心等了一会,就看到面前的身影虽然迟疑了片刻,但最后还是默默爬上床,躺好,给自己盖上了被子,一副乖巧的样子。   丛潜松了口气,自己也回去睡了。   第二天刚一睁开眼,就听见无比亲热的一声:“早安~”。丛潜吓了一跳,转头看过去,邻床男人躺在床上,拿手撑着脑袋,脸上一抹幸福甜蜜的红晕,用看情人一样温柔炽热的眼光肆意打量他。   丛潜抖了抖,胃里开始翻滚,心想怎么一副我刚跟你睡过了的样子,昨晚还是儿子,今天要当女人吗?   男人换了个风骚的姿势,继续朝他抛媚眼。丛潜难以直视地背过身去,拿起洗漱用品准备去洗漱。然而刚一转身,腰身就被人紧紧搂住了,他怔在原地,邻床男人双手圈住他的腰,胸膛紧紧贴着他的背,甚至咬着他的耳朵在耳边吹气,声音甜得粘了蜜一样:“你这小坏蛋”。   ! !   回过神后周身血液瞬间冲上脑门,顶的头发都要炸开了。丛潜握了握拳头,拼命克制住了想揍他的冲动,去掰紧贴在自己身后男人的胳膊。   掰了几下没掰动,丛潜心想都说人精神病人发病的时候力气奇大,诚不欺我呵呵呵呵。   男人见他挣扎,双臂使力搂得更紧了,语气有些疑惑:“亲爱的,你不高兴了?”   丛潜怒吼:“放开我!!!”   男人竟乖乖放开了,一副察觉到自己犯了错的样子,怯怯垂下头,又忍不住偷偷打量他:“你...你是不是怕身为男人的我给不了你幸福?不要怕,我会好好对你的,我可以给你做饭洗衣服收拾家务,也会努力挣钱养活你”。   “如果是那方面,” 男人羞涩地笑了笑,脸上红晕更甚:“要是你接受不了在下面,我让你上也是可以的”   他抬起头含情脉脉地看向丛潜:“人家的菊花只属于你一个人哟”。   ! ! ! !   忍不了了,丛潜去找医生:“我要换个房间,我不想跟一个变态住一起”。   医生语重心长地看向他:“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的病友,还是你的室友。你也是病人,该知道病人自己也并不想成为这样子的。”   丛潜有些不耐烦:“我说了我没病——况且你愿意和一个时常骚扰你并且有可能是同性恋的人住一起吗?”。   医生显得有些惊讶:“你说林雨是同性恋?不会吧,不太像啊,我记得他之前还调戏过小周护士。”   “小周护士?”丛潜脑海里立即浮现出那膀大腰圆的壮实身材和不怒自威的饼脸眯缝眼,心想难怪,这小子原来一直是个重口味。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同性恋,可能只是病情导致显得有点变态,不过经常被一个男人骚扰令我非常不舒服,我要换房间,换个安分点的室友,或者换单人间。”   医生沉思了一下,有些为难:“要知道协调换病房是很难的,总要替其他病人考虑一下...这样吧,我让小周护士替你留意着,有单人间或者双人间的床位空出来,就让你搬过去好不好?”。   丛潜皱眉:“那你让我出院。”   医生宽厚和蔼地望着他:“你的治疗还没有结束,暂时还不能出院,虽然你目前看来情况良好,但还要观察几天。我保证,等你病情完全稳定了,一定会送你出院的。”   丛潜郁卒地挪回病房,不情不愿地拉开门,坐在床上的年轻男人正静静看着窗外,听到动静回头看他,眼神淡漠。   似乎正常了。丛潜关上门,继续躺到自己床上。过了一会,又有些不放心似的瞥一眼林雨。   林雨木着脸,早上清淡的阳光勾勒出他漂亮的下颌线,皮肤干净,有些长了的头发泛着淡淡的棕,是个长相不错的男人。丛潜心想:要没病了倒是人模人样的。   这一天后来相安无事,直到晚上睡前,林雨忽然开口问:“你为什么来这儿?”   丛潜提起这茬就来气,于是没好声气地说:“我也不想来,我压根就没病,被哪个缺了德的王八蛋骗进来的”。   林雨冷笑一声:“很多人都说自己没病,这样的人有时候反而是重症了”。   丛潜闻言也冷笑一声:“我懒得跟你解释,信不信由你,反而你三天两头抽风,有资格说别人?”   林雨似乎遭受了打击,不说话了。丛潜依旧百思不得其解地想着几天前,他跟人闹了点矛盾,没忍住打了起来,双双挂彩后去医院治疗,医生说伤了内脏要住院,他父母替他办了住院手续,他就莫名奇妙住到精神科来了。   他也没伤到脑子啊!   后来打电话到家里,父母只说医生让住这一科室,安心住着养病就行了。   他心想:一定有人串通医生整老子,等老子知道是谁,非弄死他不可。他开始仔细回忆自己这二十多年结过哪些仇家,最后想着想着,睡着了。   接下来几天倒也勉强相安无事。 作者有话要说:  短篇,不弃坑。如有看的人,写得不好敬请见谅,并望给出建议。 第2章 表白   早上丛潜再度惊醒,因为他感觉肚皮上沉甸甸的,彷佛被什么东西压着。   猛地睁开眼,就看到林雨一脸漠然的跨坐在他肚皮上,见他醒了把脸凑上来,眼睛对着眼睛鼻尖对着鼻尖,丛潜霎时满眼都是他黑黢黢的瞳仁,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林雨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会,又直起身来,面无表情地迅速伸出手,“啪!”地扇了丛潜一耳光。   “!!!”丛潜眼睛立时瞪得老大。坐他身上的人面色无辜,但脸上火辣辣地一直烧到胸腔里,瞬间把全身肌肉都点燃了。他怒喝一声,打算飞起一脚把林雨踹到地上,然后猛揍一顿。   门这时忽然被人推开了,丛潜欲发力的腿随着开门声停在半空,周护士的大饼脸出现在他们面前:“起床...呃...你们...”。   丛潜飞快把林雨踹下床,爬起来对周护士大声控诉:“这个死变态,他不仅骚扰我,他还打我!”   周护士还没有从刚刚两人你坐我身上我抬腿夹紧的暧昧场景里回过神,喃喃地问:“...什么?”   丛潜没好气地指了指林雨:“你们该给他下点猛药了,再这样下去,我没病也要被折磨地有病了。”   林雨很配合地跟着周护士走出门,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犹豫了一会,似乎作出了重大决定。   他回过身面对着自己病房,很坚定地说:“丛潜,我喜欢上你了。”   声音倒也不是很大,不过走廊安静,他的声音足够让这句话在走廊绕一回。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很清醒,我是认真的。”   世界彻底沉寂了几秒,然后隔壁病房里忽然爆发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各个房间也配合地开始发出各种响动,有人唱起了周董的歌。   头一回被同性生猛告白的丛潜在原地愣了好久,然后头一点点疼起来,心想,日子没法过了,一定要赶紧离开这里。   下午医生找丛潜谈话,说:“林雨治疗的时候一直在强调他很喜欢你。”   丛潜翻着白眼:“精神病人说的话能当真吗?”   医生很不赞成地说:“不要这样讲,病人一般大多时候都是有自我意识的,当然有些重症患者除外,林雨接受治疗的时候自我意识很清晰,他应该的确对你很有好感。”   丛潜继续翻白眼:“你有没有问他为什么?”   医生和蔼地笑了:“他说因为和你住一个病房,觉得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丛潜被自己一口唾沫呛到了,他咳了两下,不可置信地盯着医生:“难道每个跟他住一个病房的,林雨都喜欢?”   医生继续笑眯眯地看他:“怎么会,他上个室友是个大腹便便秃顶的五十岁男士,放屁很臭而且喜欢裸睡,林雨很不喜欢他。”   丛潜刚想说那你让我赶紧出院吧我躲着他就行,医生又开口了:“我跟他说你应该不久就会出院,问他你出院了他怎么办,他说你是他现在唯一的精神寄托,他离开不了你了,你要是走了他活不成,千方百计也要弄死自己。”   他推了下眼镜,换了副严肃的表情:“我觉得这件事处理不好可能他的病情会加重,那样就危险了。我们最近研究了一下你两之间的关系,觉得你的出现很有可能使林雨的病情出现转机。所以想跟你商量下,能不能麻烦你配合一下他的治疗?当然怎么配合再说...你就当是解救他行不行?你放心,就算不成功,我们也会努力让他移情别恋的。”   丛潜哀叹了一声,他当然不愿意,但心里真有点怕林雨发疯弄出点命案来,思量许久,最后勉强答应了。   回去的时候林雨已经在病房里,见他回来神色淡然地望向他:“回来了。”   丛潜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林雨却忽然“噗嗤”笑出声来,丛潜立刻警觉地望着他,生怕他再有什么奇葩的举止。林雨没有动,只是含着笑意缓缓说道:“你看我们这样,像不像一对正在闹别扭的小夫妻?”   丛潜扶额,没好气地说:“老子钢铁般的直男,对男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你非要玩这套还是找志同道合的去,老子跟你玩不起来。”   林雨仍然笑着:“越想越像。”   丛潜看他一脸痴汉样心头火又忍不住冒起来,沉声警告他:“你已经搅得老子不得安宁了,再搞些乱七八糟的事老子真对你不客气,可不管你是不是精神病!”   林雨却似乎有些疑惑:“我是发自内心地喜欢你,难道你一点也不喜欢我,甚至好像有点讨厌我?”   丛潜心想何止有点,我快烦死你了。   于是他又强调了一遍自己是钢铁般的直男,对男人毫无兴趣而且非常反感被男人骚扰,强调完甩甩脑袋,忽然想尝试着跟林雨讲点道理:“林雨,如果是天生的性向确实是没法改变的,但是你喜欢谁也不应该喜欢我,我绝对不是个值得喜欢的人,我这个人基本找不出什么优点,缺点倒是一大堆,人缘特别差,你看我住院这么多天了从来没人来看过我。”顿了顿,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况且你喜欢我的理由还这么操蛋。   “如果你其实不是这个性取向,只是闲得发闷找找刺激和新鲜感,或者只是纯粹闹着玩,那么我希望你考虑...呃唔...”   嘴唇上的触感柔软鲜明,林雨呼出的热气尽数喷在自己脸上,使得半边脸颊渐渐温热潮湿起来,下意识地眨了眨眼,近在咫尺的脸上眉毛和睫毛根根分明。他听到自己脑袋里“轰!”的一声,彻底失去了理智。   林雨最终还是被丛潜揍了一顿,揍的过程中引发了大面积围观,林雨在围观群众前给足了丛潜面子,丝毫没有还手也没怎么挣扎,安安静静地让他揍。挨完揍林雨从地面慢慢爬起来,肿着脸一眼不错地望着被好不容易控制住不停喘着大气的丛潜,一副情深似海的样子。   有观众被他这个模样打动,开始抽泣或直接嚎啕起来,也有人看热闹看得有趣了哈哈笑个不停,走廊里霎时悲喜交加,乱成一团。   然后丛潜如愿以偿地换了病房。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对抗内心的黑暗,想把男主写死 第3章 新室友   邻床换成了一个爱笑的男子,经常会在人不经意间爆发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长笑,丛潜时常被他吓一大跳,不过跟他住好歹比跟林雨住心里舒坦点。   爱笑的男子不但爱笑,还很喜欢小周护士,每次小周护士来送药或查房,他都要含羞带怯地偷偷凝视小周护士肥润的饼脸,唇边漾起幸福的微笑。丛潜看他傻不愣登少女怀春的样子其实有点膈应,因为这副表情叫漂亮的少男少女做起来生动勾人,令人嗅到初恋的味道,但该男子长了张马脸,皮肤黑黄且有着一口铮铮大板牙,所以他做这个表情,只让丛潜宛如嗅到了在阳光下恣意飘扬的中老年男子的大裤衩子味,辣眼又闷骚。   丛潜惊异于新室友的审美,简直跟林雨一样奇葩。   不过不是死基佬,这就够了。丛潜每每回忆起被林雨强吻的经历,就忍不住犯讴,心想这死基佬竟敢来真的,够恶心的。   新室友大名宋锦初,丛潜认为他的外形实在配不上这个名字,于是一贯叫他大板牙。这天集体活动,板牙兄惯例把眼睛黏在小周护士身上,一往情深地傻笑,丛潜于是指指刚来的一个长相颇秀气的姑娘,问他:“你看她比你的周护士怎样?”   板牙兄毫不犹豫地摇头:“不能比,完全不能比,周护士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士了。”他又露出了羞涩的微笑:“就算没有那么美丽,一定也没有大家说的那么不好,是不是?”   丛潜被他真诚又饱含期待的目光盯着,只好勉为其难地挤出一个字:“嗯。”   板牙得到了认可,又开始惊天动地地笑起来。笑声使得人们一致看过来,当然也包括林雨,然而丛潜扫视一圈,发现林雨并不是在看板牙,而是紧紧盯着自己,眼底阴森森的,发现丛潜在看他后,他慢慢勾起嘴角,形成了一个冷笑的表情,简直让丛潜毛骨悚然起来。   晚上林雨在病房门口截住丛潜,平静地说:“我仔细想了想,你这个人好像确实没什么优点,我不喜欢你了。”   丛潜心想:这样想就对了,揍你一顿不是白揍的。   林雨又说:“你能不能搬回来继续和我住?”   丛潜十分诧异:“你不怕我再揍你?”   林雨说:“我不会再对你做出格的事了,你脾气也没那么差。”   丛潜不知怎么就想起了白天林雨脸上的冷笑,不由打了个寒噤,他发现自己心里竟对林雨存着一丝畏惧,这个发现让他瞬间愤怒了,于是拔高声音说道:“你喜欢谁要做什么我都不管,就是别来纠缠我了,还搬回去你以为医院是你家还是我家?”   见林雨露出失望的神色,又乐得插一刀:“说实话老子就算弯了肯定也不喜欢你,老子宁愿喜欢大板牙。”   丛潜的音量使他们又一次遭遇了围观,人们纷纷觉得这样郎有情郎无意的故事实在是悲伤,又惊异于“老子宁愿喜欢大板牙”这句的重口味,正嗟叹之际,医生领着周护士过来,驱散了他们。   医生横插到对峙着的林雨丛潜中间,笑眯眯地说道:“年轻人都和气一点嘛,也大度一些,不要总是火气这么大。”   然后对着丛潜说:“之前请求你配合林雨治疗,你也同意了,我们研究了一下,决定给你们每天增加一个小时的相互交流时间,两个人面对面谈话,这个过程将由我来监控,但是放心,我绝对听不到你们谈话的内容。”   丛潜立刻跳脚了:“我不同意,我不干!”   医生拍拍他的肩膀:“年轻人怎么能言而无信呢?你放心,等到治疗一结束,你很快就能出院啦。”   “......”   丛潜垂死挣扎着:“医生你记不记得他强吻过我,万一他要□□我怎么办?”   医生哈哈笑了:“我们都还记得你打过林雨,放心,都是误会,年轻人有时候难免冲动,何况你们还在治疗期,总有可能出现行为不受控制的突发状况,这个我们会进行监控的,务必保证你们的安全。”   丛潜仍不甘心:“刚刚林雨都说他不喜欢我了!”   医生保持微笑:“但是你仍然是林雨在医院里最愿意亲近的人”转过头:“林雨你说是不是啊?”   林雨望着丛潜,淡淡的嘴唇勾成了正儿八经微笑的形状,说:“是。”   大板牙如厕回来看到丛潜一脸生无可恋地倚着门框,于是好心上前慰问,只听丛潜幽幽说道:“我忽然有种医生和林雨联合起来要整死我的感觉。”   大板牙闻言神色庄重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要总把人想得那么坏,医生和林雨是好人,你也是好人,好人为什么要整死好人呢?”   丛潜挑眉看他:“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医生说林雨以前调戏过小周护士,林雨对老子没兴趣了,搞不好你们要成情敌了。”   大板牙瞬间似乎有些惶恐,但很快平静下来,低下头扭捏地说:“周护士这么美丽又温柔的女士,一定有不少人喜欢的,我也衷心祝愿她能找到最优秀的人。”   丛潜翻了翻白眼,不再搭理他了。   丛潜心里有火发不出去,于是这晚小周护士来查房时,他靠着床头,皮笑肉不笑地说:“周护士,我也看上你了,你说一句吧,大板牙跟我你选谁?”   小周护士头也不抬:“得了吧,你还是乖乖跟林雨吧。”   丛潜立即跳了起来:“老子是直的,你说这话简直在侮辱老子的人格!”   周护士被他吓了一跳:“你别激动,我就是说着玩。”   丛潜跳下床,想一展自己的直男魅力,于是向前一跨步对小周护士来了个干脆利落的壁咚,含情脉脉地低下头,但看着周护士油腻腻的饼脸上刚冒出的几颗青春痘,一时没下得去嘴。   周护士见他猛地凑到自己跟前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伸手一推。奈何周护士身强力壮,力气非同一般,丛潜也毫无防备,于是被推的一个踉跄,整个人往地上摔去,脑袋重重地嗑在床沿,发出“砰!”地一声。   板牙和周护士同时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要来扶他,丛潜被磕地眼冒金星,坐在地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他捂着脑袋迷惘地望向满脸担忧的周护士和板牙,觉得思维渐渐有些混沌,整个人要灵魂出窍了一样意识越飘越远,然后闭眼晕了过去。 第4章 前男友   第二天医生领着丛潜来到他和林雨的“治疗室”,里面一目了然,除了两把椅子什么都没有。林雨安静坐在其中一把上,见他来了对医生点点头,微笑地看着他。   丛潜越来越觉得林雨居心叵测,于是感觉他的笑容也十分不怀好意,这倒让他忽然想看看他们到底耍的什么花样,于是大步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另一把上,冷着脸不吭声,目不斜视。   医生仍旧端着副慈祥的笑脸,声音和煦地说:“你们两人好好谈,试着把对方当成自己最好的朋友,跟对方说说心里话,千万记得要心平气和,不要争吵,要想象自己跟对方是很亲密的朋友,是知已!......”   丛潜翻着白眼,等医生总算走了,他斜眼看了看林雨,沉默,林雨也沉默,一时气氛尴尬。   过了一会,林雨忽然有些突兀地问:“你有没有交往过什么人?”   丛潜不欲搭理他,脑子里却正儿八经回忆了一下,似乎几年前交往过一个女朋友,长什么样不知怎么记不清了,只记得盘靓条顺,但可惜是平胸。   林雨见他不答,径直说:“我之前有过一个男朋友。”   丛潜一惊,心想我靠原来还真是正儿八经的基佬啊,亏我一度猜测他是装着玩的。   林雨继续说:“他长得挺帅的,而且器大活好。”   “......”   丛潜沉思了一下,问:“分了?”   林雨平静地说:“差不多吧,反正没法在一起了,那人现在跟死了差不多。”   丛潜立即恍然大悟,心想难怪林雨疯疯癫癫的,原来是受了情伤刺激到了。于是林雨在他心里又成了一个可怜人,但可怜归可怜,他们本就是两条不同道上的人,他仍不愿跟林雨有什么交集,只是态度不得不稍微缓和了些:“你...节哀顺变吧,别老总想着过去,以后出院了,社会上基...长得帅又器大活好的同志多得是,再找个不就行了?   林雨听了竟哈哈笑起来:“说得好,再找一个就行了,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说罢向丛潜抛了个媚眼:“说起来,你也挺帅,而且——”瞥了眼丛潜下半身:“器也挺大,我好像又有点中意你了,要不你和我睡一晚,说不定你觉得爽了,就能接受我了。”   丛潜的脸又黑了,心想狗改不了吃屎。   林雨却自顾自地给他讲起前男友的故事,大致是林雨以前有些轻度抑郁,前男友是他的心理医生,两人聊着聊着就好上了,结果前男友他爹得知了前男友搞基的事,大怒之下揍了他一顿,下手一个不知轻重伤到了脑袋,把前男友揍得长期昏迷了。林雨看到昏迷不醒的前男友受了刺激病情加重,就长期住院了。   丛潜内心不禁对前男友他爹的暴力程度有些钦佩,又问:“你一直知道他的情况,他一直都没有醒?”   林雨看着他,说:“知道,没有。”   丛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沉默了半晌,说:“其实你们也不能算分手了吧,等他醒了你们不就又能在一起了?”   林雨说:“呸!他算个屁!老子现在有大把选择,早不喜欢他了,巴不得他一辈子不要醒省得来纠缠老子。”   “......”   晚上丛潜竟做了场浩荡的春梦,他梦见自己把林雨压着床上狠狠□□,自己动作很急迫,一边到处啃咬一边用力撞击,林雨在他身下急促喘息着,睁大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他,被打湿的头发搭在前额,微微泛着棕,显得无辜又可怜。最后丛潜低下头含住林雨的嘴唇深吻,两个人一起和谐了。   于是丛潜又惊醒了,第一反应摸了摸裤子,然后去厕所吐了个天翻地覆。   他想完了,难道这TM是要弯的前兆?   但是回想起那个梦,只有恶心和反胃,于是他推断半天,最终得出了结论:只是最近欲求不满,但由于总跟林雨搅和在一块,所以大脑借林雨的脸发了场春梦给他发泄一下而已。丛潜狠狠捶了捶脑袋,苦中作乐地想:“幸好梦见的不是大板牙...”   等又见了林雨,丛潜面色阴郁,这么看他怎么觉得碍眼。林雨反倒笑眯眯地开口说:“我昨晚做了一场梦...”   丛潜猛地站起来,林雨被吓了一跳:“干什么?”   丛潜沉着脸:“我不想听。”   林雨很受伤地问:“为什么?”   丛潜说:“不为什么,听你说话就很烦。”   林雨满脸伤心地望着他,不一会儿,竟水汪汪地落下两行泪来。   丛潜一时非常无语。   林雨哭了一会,见丛潜没反应,就不哭了,一脸哀怨地望着丛潜。   丛潜叹口气,说:“我只是心情不太好,对不住了,你做了什么梦?”   林雨立刻高兴起来,滔滔不绝地说道:“我梦见我们在古代,两个人一起行走江湖游山玩水,有回夜里走到一个荒郊野岭,你忽然惊叫一声,说有人抓住了你的脚踝。”   “我立刻去看,果然有只手抓在你脚踝上,要把你往下拉,我用脚去踢,用手去掰,但那只手无论如何也不松开,情急之下我趴下去张嘴咬,咬得血淋淋的那手仍不松开。”   丛潜有点好奇了,问:“后来呢?”   “后来我忽然想起来我袖子里藏了把刀,就把那手割断了,我们立即疯狂地往前跑。”   “再后来,”林雨露出几分羞涩的,“我们跑到了一家客栈,两人住一间房里,你说要报答我,就脱了自己的衣服,然后脱了我的...”   “砰!”   医生赶来时,林雨捂着半张脸,委委屈屈地看向丛潜,丛潜满脸煞气,看见医生来了,怒气冲冲地走向他:“让我出院,不然...”   余光看见一抹庞大的身影向自己飞奔过来,丛潜来不及闪避就被撞飞在地,脑袋猛地磕到地板上,再次晕了过去。   医生抹了把汗,有些责备地说:“周护士,你下手太重啦。” 第5章 真相   再醒过来时,丛潜发现自己睡在一张躺椅上,房间的灯光有些昏暗,医生坐在他旁边笑眯眯地盯着他:“你醒啦。”   丛潜问:“这是哪?我怎么在这?”   医生说:“这是催眠室,我刚刚对你进行了催眠。”   丛潜慌忙爬起来,问:“为什么?”   医生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要怕,你脑袋磕了两下,有些轻微脑震荡,我检查下你有没有记忆受损之类的情况。”   丛潜仔细打量了下四周,是个很正常的小房间,只有一张躺椅,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沓资料和几枝笔。丛潜盯着医生和蔼可亲的笑脸,伸手摸了摸后脑勺,摸到好大一个包,按了一下,疼得五官都皱了起来。   医生哈哈笑了两声,说:“好啦,你没有什么大问题,回去好好休息吧。”   丛潜晃晃悠悠走出催眠室,觉得全身上下都不大对劲。他心里有些奇怪,自己挺健康的一个人,为什么脑袋一磕就要晕。想着想着,就在走廊里看到了林雨,他立刻回忆起昨天的事,自己又把人揍了。   于是下意识地开口喊人:“林雨!”   林雨回头,目光迟疑地在原地仔细端详他,彷佛不确定要不要和他打招呼。   丛潜心里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昨天着实太冲动了,林雨当时精神想必也是不太正常的,就算正常,也不过开了个玩笑而已。   于是他走到林雨面前,呐呐开口:“林雨,昨天的事我太冲动了,跟你说声对不起。”   林雨的表情似乎是失望,又似乎松了口气:“没关系。”   丛潜垂下头,错过林雨继续向前走,走了几步林雨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是前天的事了,你睡了整整一天。”   丛潜突然转身大步走到林雨跟前,有些急切地说:“林雨,你能不能跟医生说说,让我出院?”   林雨不解:“为什么要我去说?我又没法决定你能不能出院。”   丛潜只好恳求着:“你告诉医生,你不需要我辅助你治疗了,我也完全是一个正常人,我真的不想再待下去了,算我求你了。”   林雨定定望着他,面上看不出情绪。   半晌,说:“好。”   丛潜道了声谢,准备离开。林雨却又忽然开口了:“你让我抱一下吧。”   说罢径直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了丛潜,丛潜愣了一下,没有立即推开。   回到病房,丛潜若有所思地问大板牙:“你说,林雨是不是真心地爱上我了?”   大板牙认真思索了一阵,说:“极有可能,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假的,不瞒你说,现在许多人在打赌,赌你什么时候会弯。”   丛潜立刻愤怒了:“老子钢铁直男,宁折不弯!谁TM这么无聊!”   大板牙却摇头晃脑道:“唉,想想林雨真是一个可怜人,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板牙最近不常大笑了,但言语间时常酸腐气逼人,整个人充满了文学的气息,叫人看了牙疼,他哀叹了一阵,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对面病房小姑娘昨天过来找你,看你不在给你留了张纸条,在你枕头下面。”   丛潜疑惑地伸手去翻,果然翻到一张字条,打开看,秀气的小姑娘写的字也很秀气:   “丛潜,林雨经常占你便宜,我们都知道你对此很生气,并且认为你应该对他进行报复,所以你把他上了吧,我们支持你!”   “......”   丛潜一头黑线地扔了字条,心想果然一群精神病。   这天开始,丛潜隔几天会忽然晕一次,每次醒来,都是在医生的催眠室里。同样的灯光昏暗,医生笑眯眯地看着他。   医生解释是他脑袋磕得太狠留下的后遗症,需要好好治疗,于是他理所应当地又出不了院了。   他爸妈终于大发善心地来看他,带来了一堆核桃给他补脑。丛潜也终于可以大声质问为什么自己会送到精神病院来了。   丛妈支支吾吾地不吭声,丛爸犹豫半天,终于叹了口气:“唉,其实是这样,之前你惹我生气,我揍了你一顿,结果下手太重,把你脑袋打伤了。”   丛潜十分惊讶:“有这回事?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丛爸愧疚地望了他一眼,说:“伤了脑袋,你就丢了一部分记忆,所以我们希望通过治疗,把你这一部分记忆找回来。”   丛潜深深地震惊了,半晌稍回过神来:“那也不应该住精神病院啊,难道不是该挂神经科?”   丛爸更愧疚了:“医生说你可能不仅是记忆损失,还有可能精神紊乱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来,所以要把你送过来监控一下。”   丛潜虽然觉得他爸很像在胡扯,但一时无法反驳,只好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问:“我丢了哪些记忆?”   丛爸犹豫着说:“一些不太重要的人和事,比如说我揍你这回事...不过总归是你的记忆,找回来比较好。”   原来如此,丛潜摸了摸脑袋,之前磕的包已经消失了,他苦笑着说:“要是真的,你下手也太重了......”蓦然顿住,他想起了之前林雨所说的前男友。   这真是太凑巧了,这两个父亲简直可以聚到一起喝喝酒聊聊天交流一下经验。不过好在自己运气还可以,没被揍成植物人。   丛潜想到林雨,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有几天没看见他,不由得寻思:“难道出院了?”   送走爸妈,丛潜去隔壁病房看了一圈,林雨不在。就去问了周护士,得知林雨并没有出院,只是出去散步了。   丛潜放下心来,因为他刚刚因为想到前男友的事又开始同情林雨,有了同情心后,就觉得以前自己实在是过分,就总想道个歉来平息自己的愧疚。他想等他们出院了,还可以一起去看看林雨的男朋友,共同期望他快点醒过来,看他们重归于好,自己还能和他男朋友探讨探讨有个下手不知轻重的父亲是个什么感受。   丛潜感到自己忽然有一刻如圣母玛利亚附体,从来没有过的希望世界和平,人人友爱。林雨,大板牙,周护士,还有被他称之笑里藏刀的医生,都成了无比可亲的存在,让他深深觉得精神病院里这一秒春暖花开。   可能是因为他爸妈走之前同意过一阵子就来给他办理出院手续吧。   他满怀着美好的憧憬溜达了一圈,想着不如去找医生探讨一下会不会真的有部分记忆消失这回事。   大步来到医生的办公室门前,刚想敲门,却瞬间停下了动作,因为他听见了林雨的声音。   把耳朵贴在门上,林雨的声音更清楚了。丛潜听见林雨问道:“那这个人格完全消失要多久?”   医生也不像往常那样说话总带着笑意,听起来有些郑重:“以他现在的状态,不出意外地话是用不了很久了,不过还是得慢慢来,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只是分裂出来的一个人格,这样的话他就会有强烈的反抗和生存意识。之前也跟你们说过了,这个副人格很强,甚至有可能完全替代主人格。”   林雨的声音低了一些:“听起来简直像谋杀。”   医生笑了:“确实像,但是不可避免。”   丛潜听到“谋杀”这两个字不禁有些毛骨悚然,但也能大致听明白,无非是个倒霉蛋人格分裂了自己还不知道,现在医生要让副人格永久消失,只留下主人格来。只是不知道这个倒霉蛋是谁,和林雨是什么关系。   丛潜思索着,又听医生问:“你难道不想他快点回来吗?”   林雨沉默了好一会,才轻声说:“不想。”   丛潜悄悄离开回到了病房。林雨和医生在他心中又是狼狈为奸不怀好意了,他们现在要谋害一个人格,而人格也是有思想的,谁会愿意不明不白地消失。他们这样做,想必收了主人格什么好处,这样何止是没有医德,简直没有良心。   丛潜在心里暗骂。眼角一瞥看到大板牙眼神奇怪地打量他,于是粗声粗气地说道:“干什么?”   大板牙说:“没什么,看你刚出门的时候挺开心的,现在又挺郁闷的样子,在猜你遇到了什么事。”   丛潜仍想着刚刚的事,随口问了句:“你怎么猜的?”大板牙有些纠结说:“我猜你是不是刚去蹲坑,便秘了,或者害了痔疮。”   丛潜随手抄起枕头砸向他,大板牙躲闪不及,被枕头正中面门,于是小小惊呼了一声。   丛潜却被地面上一张纸条吸引了,应该是之前藏在枕头下面,抄枕头的时候带起来落到地上的。   拿起来打开,又是那个秀气的字体:   “昨天我看到你在楼道里亲林雨了,可喜可贺你终于弯啦,你什么时候上他?还是已经上过了?”   丛潜先是疑惑,然后猛地惊出了一头冷汗。 第6章 生存或毁灭   丛潜给父母打了通电话,尽量平静地说:“我回来了,另一个丛潜消失了”。   电话里立刻传来痛哭的声音,他妈妈颤抖着声音断断续续地说:“儿子,你终于要回来了...”   丛潜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彻底明白了。   他有全部的情感和记忆,有独立的思想,却原来是一个随时可以消失的人。   不知道那个丛潜醒来时,用这副身体和林雨亲热过多少回了,他们都会躲在哪亲热?   想想真是恶心,一对狗男男。   丛潜心里煞有介事地唾弃了一阵,却依然压不下满腔的恐惧。他拼命努力让自己的双腿不要颤抖,只是机械地往前走着,脑子里千回百转,一会儿想着我绝不能消失,要死让那个谁去死吧,一会儿又想这会不会只是一个玩笑,怎么可能有这么荒唐的事,一会想到他刚来时遇到林雨的样子,觉得他真可怜,自己也可怜。   他想以前自己惹是生非,对父母不好,等他出院了要改改,要重新好好交个女朋友,考虑找一份过得去的工作,然后结婚生子。已经美滋滋地规划好了未来,谁愿意把剩下的人生都送给别人?   丛潜行尸走肉般回到了病房,胸腔里仍在汹涌起伏,脑袋疼到了极致,忽然天旋地转,直直倒在了床上。   再清醒过来时,丛潜发现自己把林雨摁在墙上,两人的嘴唇紧紧贴在一起,林雨神色平淡,没有反抗但也说不上享受。   他触电般地松开手,退开几步,阴沉沉盯着林雨,半晌忽然迅速抬起手,给了林雨一个异常响亮的耳光。   林雨被打得整个身子晃动了一下,勉强扶着墙站稳,紧紧抿着嘴唇没说话。   丛潜再次把他摁到墙上,狠狠盯着他:“告诉我,你前男友是个怎么样的人?”   林雨扯着嘴笑了笑,眼睛里却没什么情绪:“很优秀,也很温柔,见到他第一面时我就喜欢上他了。”   丛潜缓慢地点了点头,阴森森地说:“难怪,所有人都想让我消失,让他活着。”   林雨抬头看他:“你不要怪你的爸妈,无论哪一对父母看到自己儿子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都会感到害怕并想把自己真正的儿子找回来的。”   丛潜想了想,忽然伸手拉着林雨来到自己病房里,大板牙不在,他干脆利落地锁上了门,然后对林雨露出牙齿诡异一笑:“如果我现在把你上了,你那位丛潜醒过来会怎么想?”   林雨勉强弯了弯嘴角:“哦?你对着我能硬得起来?”   丛潜说:“试试不就知道了,实在不行就嗑点药。”   他两只手把林雨禁锢在床上,恨恨地盯着他:“就算最后我彻底消失了,也要膈应你们一下。”   林雨笑了笑:“你想错了,你要膈应我们,就应该去上女人,越多越好,最好弄出点病来,再把身体还给他。”   丛潜偏了偏头,似乎有些困惑:“你不是爱他吗,怎么听起来倒好像很恨他?”   林雨神情黯淡下来:“因为我很伤心,也很累了。”   丛潜本打算逃跑,但跑了几回没有成功,无一例外被捉回来绑在床上,令他颜面尽失。后来自己想清楚逃了没用啊,那个主人格要是出来了还是得回到这里来,不如串通医生想办法替代主人格。于是这天他踢开医生办公室的门,大剌剌地往椅子上一坐:“开个价吧,那谁给了你多少?我给你双倍。”   医生的笑脸仍然十分慈祥:“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我们也很同情你,但是你活下来了就意味着主人格要消失,这样又对主人格太不公平了。”   丛潜说:“管他公不公平,万事不都是适者生存?你哪天活得好好的有人告诉你你只是别人分裂出来的人格要弄死你,你怎么想?”   医生说:“我想只能听天由命了,我问你,你愿意和主人格和平共处共用这一个身体吗?”   丛潜说:“当然不愿意,他是个死基佬,没事用我身体搞男人,我一钢铁直男怎么忍?”   医生笑眯眯地说:“就是这样,你们共存不了,只能有一个消失,看造化吧。”   丛潜十分郁闷,于是捉住大板牙问他是否见过自己的另一人格,大板牙说见过,觉得气质温文有礼,谈吐斯文,且对林雨痴心一片,是个很讨人喜欢的人。   丛潜更郁闷了,觉得自己毫无支持率,毫无竞争力。   然而大板牙很快又给了他信心:“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你。”   丛潜立刻感动地握住大板牙的手:“好兄弟,你早已发现了我不为人知的优点是不是?告诉我你为什么更喜欢我。”   大板牙嘿嘿笑了两声:“因为我跟你相处的时间更长啊,而且——”他挠了挠头皮:“可能因为你显得更接地气吧。”   “......”   丛潜稍稍自我反省了一下,觉得主人格为什么急着要弄死他,可能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给主人格丢脸了。不过他自认也没什么大错,只是算不上优秀而已。   他不知道要怎么和主人格对抗,于是拿了把镜子每天做做心理暗示,努力保持心态平和,能不睡就不睡,并且避免和林雨碰面。   于是丛潜在大家心中的印象,就成了一个成天挂着两个黑眼圈,拿个镜子照个不停,且见了林雨就如同猫见了耗子一样的人,大家心想果然,在精神病院住久了就是会疯的。 第7章 谋杀   丛潜沉睡的时间开始越来越长,他不知道沉睡的时候另一个丛潜都干了些什么,只是自己拥有的时间越来越有限。   自己的求生意志其实挺强,不过那一位的求生意识似乎更强,有时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地从他手里把身体夺过去。   可能是因为有林雨这么个真爱吧,他想。   于是他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遗书,把另一个丛潜和林雨痛骂了一顿,表达了自己在这个世上走一遭的无限遗憾和感慨,顺便大发善心地对大板牙和周护士表示了真挚的祝福,他忽然想明白自己的一生不过只有住在精神病院这些天而已。   原来软弱的是他自己,狠的倒是另一个。他嗤笑一声,又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把林雨强|奸了。   或者是对面那个秀气的小妹妹?   要不周护士吧,让大板牙和丛潜两相残杀。   他YY了一下,心里愉快了很多,于是迈开大步径直去调戏周护士了。   周护士见到他倒是很高兴,满脸亲切地跟他扯来扯去,丛潜立刻失去了调戏的兴趣,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闲扯。   这时医生走进来,看到丛潜就跟他打了声招呼,丛潜也笑着应了医生,问:“我还有多长时间?”   医生说:“应该没多久了吧。”   丛潜笑笑说:“那我临死前有个愿望,你能不能让我实现一下。”   医生同情地望着他:“你说。”   丛潜说:“我想揍你很久了,一直没敢,现在你能不能让我揍一顿?”   医生说:“哈哈哈,恐怕不行,周护士会拦着你的,你可能打不过她反倒伤了你自己。”   丛潜刚想说人周护士是大板牙的,你自作多情个什么劲,就蓦然感觉一阵眩晕,好像意识在渐渐抽离。   医生慌忙把他扶到旁边的躺椅上,低声喊他的名字。   丛潜感到自己脑海里有什么东西挣扎着要涌出来,他气血上涌,拼命挣扎对抗着。气力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耗尽,丛潜挣扎不动了,他听天由命地躺着,愤愤地想:这对狗男男,老子终于要被他们成功的谋杀了。   他感到自己周身冷的发抖,四肢早已不听使唤,此刻连五官好像也不听他控制了,只能被迫保持着现在这种状态:张大四肢木着脸,瞳孔涣散,好像身体的每个器官每丝血肉都在相继离他而去,他真的要渐渐死去了。   他不想随他们的愿,不愿意这样平白地消失,不愿意用自己的死来成全林雨和丛潜。   他是脾气暴躁的丛潜,一无是处的丛潜。   永远是不会爱上林雨的丛潜。   他忽然笑了下,眼泪从眼眶里滑出来。   朦胧中有人舐去他的泪水,然后流连着吻上了他的唇,温热柔软的鲜明触感,好像一直熟悉地很,丛潜想躲开,但是无论如何转不动脑袋。   他努力睁大眼睛,目光呆滞地望着林雨近在眼前的脸,忽然想:丛潜,你这个懦弱的疯子,你其实比不上我。   永远也比不上。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终于瞎JB扯完了。 原本真的是想好好写的,但是第一次写,实在是有心无力,所以很垃圾。如果有人看到这段话,非常非常感谢你能看到最后,祝你幸福嘿嘿。 这个小短篇就当成是个磨练吧,磨练地差不多了就可以去写我心向往之的玛丽苏啦! 第8章 番外:饼脸与板牙的罗曼蒂克   精神科周护士终于获得了她人生中第一个仰慕者。   虽然这人是个精神病患者,且样貌很不中看:一张马脸,一口铮铮的大板牙。然而是小周护士活了26年,第一次对上的异性所投来惊艳,仰慕,痴心一片的目光。美貌女子轻易就能得到一大片的目光,从来没有哪个男人投向自己,他们通常看都懒得看她。故而有天她注意到一个患者用爱慕的眼神望向她时,内心霎时充满了惊讶与满足。   板牙哥哥很真诚地爱慕着周护士,爱慕到不敢和她说话或对视,只敢远远望她,也从来不表达这种爱慕。其他患者和医生不免好奇板牙哥哥是否虹膜有异,或者单纯地审美异于常人,于是找了志玲姐姐、苍老师和凤姐的照片让他分辨,令他指出最漂亮的那张,板牙哥哥依次观看后,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指向坦着□□的苍老师,众人一时更为不解,后来有人猜测板牙哥哥是不是只认得女人的胸,别的地方一概不看的。   板牙哥哥在医院住了两个半月,就目光脉脉地追随了小周护士两个半月。刚来时他经常会冷不丁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把周围一干生物都吓得半死,后来人们渐渐习惯他的笑声时,他反而不常大笑了,从一个豪放的男子变成了一个内敛的男子。   内敛的男子也是一个忧郁的男子,时常会蹦出一些罗曼蒂克的词句,后来发现他又写得一手风流的好字,人们看到渐渐正常的他后不免要惋惜:如果他没长着一张马脸,没有一嘴铮铮的大板牙,一定是个适合风花雪月的好男子。   送他出院时小周护士不免失落,她即将失去这世上唯一投向她的饱含爱慕的目光,这目光她享受了两个半月,不去追逐也不去回应,只是默默享受了。板牙哥哥回过头深深望了周护士一眼,别人眼中的虎背熊腰,眯缝眼大饼脸,原样放到他的眼睛里,就是心之向往,春水一池。他笑了一笑,对众人最后一次亮出了板牙,然后绝尘而去。   饼脸周护士九天后再遇板牙哥哥,她正在电影院看一部文艺爱情电影,看得声泪俱下,一张油呼呼的大脸汪洋肆意,身旁有人递来一张纸巾,周护士扭头去看,正是板牙哥哥。板牙哥哥温柔地看着她,轻声说:“又见面了。”   周护士的泪仍在往下落,想到:果然为什么人人都要看脸,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表情,电影里的男演员做来,真是赏心悦目太多了。她终于遇见了她极难得的爱慕者,却因为爱慕者的尊荣,叫她不必犹豫地放弃了。她放弃了她所有的爱慕者,留下了心里最后的罗曼蒂克。   板牙哥哥坚持给饼脸妹妹发短信,说:“周护士,我的样子可能会影响到我散发内心的罗曼蒂克情怀,但灵魂的爱恋是最天长地久的一种,长久到山川河流都会变成诗歌。”   又说:“我现在走在幽暗的夜里,想象着在牵你的手,什么都看不见时我们就会拼命握紧,再黑都没有关系了,我只知道我在紧握你的手,宋锦初始终握着周秀若的手。”   板牙哥哥叫宋锦初,饼脸妹妹叫周秀若,双双白瞎着一对好名字。   后来他们时常见面,得知饼脸妹妹爱看前世今生题材的小说影视,板牙哥哥只是温柔笑道:“前世今生长成一个模样,哪有那么好的造化。”饼脸妹妹难得赞同:“美的人生生代代都美,丑人的生生代代都丑,怎会有这么不公正的道理?”   板牙哥哥说,我近来总想到一个故事,讲给妹妹你听。   这一对也是这一双名字,男的叫宋锦初,女的叫周秀若,不过生在民国,且好一对郎才女貌,绝不白瞎这两个名字。   宋锦初有天在电影院门口偶遇周秀若后,那场电影就再没看进去。后来多方打听知道了家世姓名,一封封书信开始飞来飞去。相聊甚佳的时候秀若忽然被许了亲事,没有法子只能嫁了。锦初心灰意冷,远赴西洋留学。   几年后回来物是人非,之前只知秀若嫁了个少尉,后来听说少尉家族势力倒了,举家逃难时遇到劫匪,恐怕早已没了。   锦初终于流着泪烧了当年的书信,许愿如果有下辈子,只是不希望和秀若再错过了。   他不知秀若死前受尽□□,临了只想求来世平凡。   一世平安。